铸造厂的牛三斤干了一辈子车工也没评个。
年轻时候刚进厂，牛三斤跟着师傅一门心思研究技术，没几年就成了厂里的技术大拿。年底厂里贴出通知评选年度先进，牛三斤心里满怀期待，寻思自己作为技术大拿怎么着也能评上。
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，晚上回家牛三斤就跟媳妇翠花说了，今年先进自己很有希望。媳妇翠花心里也高兴，晚上做了几个好菜让牛三斤喝了几盅。牛三斤还是太年轻，认为只要自己认真努力业务能力过硬就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誉。
先进名单公布了，里面没有牛三斤。牛三斤心里有些不平衡，自己工作认真努力，业务能力在整个车间都是头一份，凭啥先进不是自己的？牛三斤去找车间李主任理论，没等牛三斤说话，李主任就知道了他的来意“小牛同志是个好同志，有大局观，将来一定前途无量！”一句话就把牛三斤的嘴给堵上了。
“咱们厂子有实际困难，僧多粥少，你的业务能力在咱们车间没人能能比，不过你还年轻，要发扬风格，咱们车间有些老同志眼瞅着要了，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最后总得给点肯定吧？所以今年的先进就把这些名额给了这些即将退休的老同志。小牛同志，你还年轻，机会多的是！”
不愧是主任，两句话就把牛三斤原本一肚子的怒火给熄灭了。李主任说的也是，就拿自己的师傅来说吧，干了一辈子操作工，眼看着要退休了，临退休前怎么也得弄点名堂不是，要不然以后说出去也不好听。就这样牛三斤第一次和先进擦肩而过。
第二年厂里再次评选先进，牛三斤琢磨着这次肯定轮到自己了。不过这次又让他失望了，先进的个人名单里面个个都是刚进厂的小年轻。牛三斤怒气冲冲地直奔车间主任办公室，还没等他说话，车间李主任先开口了“三斤先坐下喝杯水，要说三斤同志也是我们厂的老同志了，对我们厂的情况比较了解，僧多粥少，而且去年咱们刚招了一批大学生，那些大学生可是咱们厂子的宝贝疙瘩，咱们得留住人才。拿啥留？涨工资？咱们厂子没有那么多钱，所以只能给人家一些荣誉，所以今年的先进就先可着他们这些大学生了，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！”
三句话，李主任就把牛三斤一肚子的话给堵住了。去年厂子里面刚招了一批高学历的大学生，厂子里面也是想用先进的荣誉留住这些人才，牛三斤理解厂领导的苦衷。至于个人得失和厂子的长期发展牛三斤还是选择了后者，因为牛三斤是一个有思想觉悟有格局的好同志。
在这之后的许多年，牛三斤一直低头研究技术，任劳任怨，不过一直没有评上先进。究其原因，不是厂领导的关系户就是关系单位的七大姑八大姨，这些人都需要照顾。一来二去牛三斤的先进就一直没有落实，眼瞅着要退休了牛三斤琢磨怎么着也得在退休前给自己整个先进，哪怕只是一个虚名自己也得要，不然在铸造厂这一辈子工作就白干了。
每一任车间主任都夸牛三斤业务能力过硬，有思想有觉悟，不过先进这事一直和他无缘。牛三斤年轻的时候给要退休的人让路，之后的几年一直给刚进厂的高学历大学生让路，再后来给一些关系户让路，该让的都让完了，牛三斤觉得先进的荣誉在自己退休前怎么也轮到自己了。不过这次牛三斤又失望了，厂里先进名单公布了，里面大多是一些厂领导。牛三斤心里气不过，把先进荣誉让给退休的是因为人家以后没机会了；把先进荣誉让给年轻大学生是为了厂子的长期发展；把先进荣誉让给关系户是为了厂子能有更多的业务合作。这次把先进荣誉给领导干部是什么理由？牛三斤怎么也想不明白，牛三斤决定找主任谈谈。
“老牛同志，你也是老同志了，这点思想觉悟还是要有的，你说你干了一辈子车间技术员眼看着要退休了还要这些虚名干啥？不能吃不能喝的你要他干啥？没啥用！这次把先进让给厂里的领导干部，这对于他们以后的升迁可是有很大的帮助……”这是牛三斤经历的第八个车间主任徐主任，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。
听完徐主任的话，牛三斤觉得这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，先进是个啥？能当饭吃吗？想到这，牛三斤觉得这个先进还真不属于自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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